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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19 13:51:15 来源:哔哩哔哩

意志——枷锁——荣耀

1. “是意志串联起了这个世界”


(资料图)

海面。

这艘悬挂着昔日比港霸主风帆的航船在海面上行驶着,浪从两侧不断拍打而来,风如海妖的叫声般凌厉。任由风浪推搡,这艘船岿然不动,向着比尔吉沃特航行,船水相接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笔直的浪沫。

明月朗照。是海上不可多得的好天气啊,瑞兹心想。喝完最后一口淡啤酒,他由甲板向房间走去。按照他的习惯,每晚这个时候他都会展开卷轴,念起上面那些仿佛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的文字。他幽蓝的肌肤上,几处同卷轴上文字相同的符号亮起,一阵来自他大脑内部的剧痛让他被迫终止仪式,躺在床上,闭眼。

留在瑞兹眼前的是一片黑暗,完完全全,纯粹而阒静。远处一缕火光亮起,光焰微芒,却因跃动而绮丽。紧接着,更多光焰亮起,恍惚中,瑞兹仿佛看到了他那像是从未存在过的故乡。彼时家家户户都会点起灯,来用于对漫漫长夜的抵抗。

这些光芒向上跃起,相互连结,形成了如北境极光般的一条条缎带,随即猛然向地面砸去,劈出刀削斧砍般的一道道裂隙。光芒再次跃起,如鲜血从大地喷涌而出。瑞兹握紧双手,而后释放,但眼前这片熔铸世界的火光愈加猛烈。他发现,那枚符文早已嵌在他手中。他深呼吸了一口,决绝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股绝望的力量,力量不断集中,足以从内部解构这枚符文,但他,也会因符文裂解涌出的力量而荡然无存。

一阵湿润的海风涌入他的鼻腔,那片灾难消失了,映入双眼的是这间堆放着古籍和卷轴的客房。瑞兹起身,抚摸着卷轴、房门、还有桌椅。他喃喃自语道:“谢天谢地,世界还在。”

瑞兹走下船,踏足港口。自符文战争以来,他便奔波在符文之地找寻遗落在世界各处的符文。那些符文外表上与一些漂亮的宝石别无二致,只要稍稍调动里面的力量,整个国度便会荡然无存。在收集并藏匿好四枚符文后,最后一枚符文很长一段时间都杳无音讯。最终,瑞兹乘船来到比尔吉沃特。

踏上港口,这里的光景与瑞兹上次光顾时别无二致。符文之地各处口音、三教九流之人、海怪和各种稀罕东西的贸易。这个无政府监管的地区成了不少亡命之人的避难所,但它虹吸着符文大陆的所有因素,尽管藏污纳垢,但却异常繁荣。人头攒动中,或许就有三言两语道出一点关于最后一枚符文的线索吧?来到这里,瑞兹抱有侥幸。他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几百年?还是上千年?但它要在这个早就看腻了的世界上找一块小石头,这块石头还可能在他人手中不断流转,找到又谈何容易呢?瑞兹好像听一个年轻人说过:“我宁愿犯错,也好比什么都不做。”他必须行动起来,不断行动起来,赶在灾难到来之前。

可他不能犯错,他背负着的是这个世界。

在无数嘈杂声中,瑞兹听到了一口流利的芭茹语。在比尔吉沃特听到这里的本土语言,竟成了近几十年间为数不多让他震惊的事情。这些有如海水般叮当作响的词汇在瑞兹心头澎湃,唤起他近乡情怯般的心安与惆怅。此去经年,这些文化在神祇、炮火、弯刀、军阀的夹缝中生长,尽管式微却又顽强。一个无由的念头在瑞兹脑中产生,如果千年前的自己能如今天这般参透符文的话...“哈哈哈,”瑞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心想,这恐怕是另一个故事了吧。一回想到故乡,那片火光又如利刃穿心般涌向瑞兹眼前,他的故乡便又一次在他眼前毁灭。过往成了他的梦魇,驱使他就这样在世间奔行千年。

在下城区蟑螂般拥挤的人群中,瑞兹锁定了那些芭茹语词汇的来源——一个年轻人正在手舞足蹈地向两个强买强卖的地痞解释着什么。出于对卑劣行径的鄙视,也或许是瑞兹真的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平静,可以不用背着卷轴安然死去的那种平静。瑞兹看了那两个流氓一眼,他们先是一愣,本能地退后了两步,然后跑开。

瑞兹望向那个说着芭茹语的年轻人,那对矢车菊蓝的瞳孔昭示了他的德玛西亚血统。他为什么会来到比港,又怎么学了快失传的芭茹语......这些问题像那个年轻人兜兜转转来到比港般涌入瑞兹混沌的脑海。德玛西亚、禁魔石林、符文、逃离......当这些意象一个个蹦了出来,那片火海又一次出现在了瑞兹眼前。

符文战争后,一些幸存者背井离乡,最终在大陆西南端停下,定居。他们用这里成片树林般生长的白色岩石堆砌出城墙、雕塑出石柱、盾剑和盔甲用以构筑神殿。瑞兹和德邦初代的筑城者熟识,他们在一处布满禁魔石林的偏僻一角搭起德玛西亚的第一座神殿。

这座神殿坍圮在了历史中,只有地下几根由石树根系掏出的中空石柱尚且完好,与地表的禁魔石林相连。石柱中央,悬嵌着符文——即使在禁魔石这种强介质中,它们依旧散发着危险而醉人的微光。瑞兹设想,等找到了所有符文将其藏在这里后,自己便和它们一起消失在历史中。

但瑞兹不认为德玛西亚人出现在比港能是一个什么好兆头,禁魔石头城墙将魔法的侵害与德邦隔绝,而德玛西亚的荣耀、骄傲和丰饶的物产足以让德玛西亚人在白色城墙后世代传承。瑞兹实在想不出比港这个穷山恶水有什么值得让德玛西亚人外溢至此。

除非是那些应该待在地下的东西重现天日......瑞兹不敢想这个画面,他望向眼前这个年轻人,伸出手,迫切地想感受到他的意志,想以此知道德玛西亚发生了什么。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警惕地盯着他,右手按在腰间——瑞兹这才注意到他带了一把佩剑。他开口:“先生,或许您没有敌意,但请不要在我面前施展恶性魔法,否则我会将其视为敌对行为采取必要措施。”

瑞兹耐心地问了一遍他一个德玛西亚人为什么来比港,他却微微歪头,好奇地问瑞兹:“你怎么知道我是德玛西亚人?”瑞兹解释到一半,居然发现自己在给一个德玛西亚人解释为什么他是德玛西亚人。瑞兹又一次问他德玛西亚有没有发生什么,他却回答:“你为什么问这个?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

瑞兹不太耐烦,便将他记忆中那片土地开始被称为德玛西亚后所知的全部一口气告诉这个年轻人。瑞兹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将手伸入装满符文典籍和卷轴的皮革质包里,就像在混乱的脑海中寻找关于德邦的记忆一样。最终,瑞兹从包最里侧翻出来一块禁魔石刻成的徽章,递给了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盯着徽章,直勾勾地盯着。瑞兹都没注意到,在他气愤地说出有关德玛西亚故事的第一句话时,这个年轻人就已经像英灵殿中的石雕般愣在原地。解除石化后,这个年轻人用德玛西亚的方式向瑞兹行礼:“恕我冒昧,王国的缔造元勋。我隶属于无畏先锋第一先遣队,我的剑刃愿为您效劳。”

看见眼前这个毕恭毕敬的年轻人,瑞兹久违地大声笑了出来。瑞兹没有用魔法穿行他的脑海,已经感受到了他的诚恳与正直,他在用自己的言行践行着德玛西亚的荣耀。

“在这场暴动中,先王嘉文三世遇刺,暴动者塞拉斯带领一众法师逃离了德玛西亚国境,皇子四世登基。”那个年轻人说,“抱歉,您也是法师对吧,但是在德玛西亚法师不被允许存在,毕竟因为符文战争......”好吧,瑞兹终于听到了他想知道的东西。他只觉得想笑,符文战争——狂妄者对符文力量渴望,受其蛊惑而后玩火自焚。几乎每一任符文持有者都觉得自己参透了符文,最后却让周遭一切都变成他们野心的陪葬。

又有谁比瑞兹更了解符文战争呢?

符文战争、魔法、这个世界的运行......这些尘封已久的遥远故事居然在今天被瑞兹讲起。听罢,那个年轻人认真地问着瑞兹:“那么,是魔法串联起了这个世界吗?”像是冰封的溪流传来的第一声融化在瑞兹耳边炸响,这个问题也曾困扰青年瑞兹许久。

漫步在符文大陆的这段时光,瑞兹曾望见一位获神赐福的智者在已然覆灭的古国上徘徊;曾看见一位剑舞者走到一千个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喊出“艾欧尼亚,昂扬不灭”。瑞兹亦见证了覆灭古国的太阳圆盘如何重新升起;见证一名十四岁的少女挥剑起舞,斩下入侵者将领的一条手臂。瑞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在漫山遍野的今天,像是跨越时空对曾经的自己回答:“是意志串联起了这个世界。”

瑞兹递给眼前的年轻人三枚银蛇币,告诉他当王国遇难,自己无力回天时可以销毁银蛇币,瑞兹便会出面助德玛西亚一臂之力。不过前提是瑞兹尚未集齐符文,德玛西亚——瑞兹现在需要这个能屏蔽掉世界符文魔法气息,又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将其藏匿。

等到他带着所有符文一起从这个世界消失,王国与历史也便不归他干涉。瑞兹与这位年轻人作别,他在下城区转了一圈,除了发现这里的生意做得愈发肮脏外没有任何收获。正打算往上城区走,他却转头看到一伙强盗在围着谁。本来不想掺和,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有一枚银蛇币被毁,方位就在他左手边。好吧,那确实需要瑞兹略微出手了。

他厉声呵斥那些强盗,强盗们没把他当回事,只是回头看了眼瑞兹,说了一句“等会再来收拾你。”继续围着那个年轻人。瑞兹运转意念,让魔法将他带到那个年轻人身边。看着眼前这个德玛西亚人不知所措的样子,他有些无语又觉得好笑,只是几个流氓而已他在怕什么?瑞兹替这个年轻人从他腰间将剑抽出,然后砸在了流氓领头手里的东西上。不出所料,那个东西四分五裂,瑞兹狠狠踢了那个领头的人一脚,那伙人便作鸟兽散。

眼前这个年轻人睁大眼睛,十分震惊地看着瑞兹,除了惊愕,瑞兹更多地从里面看到了一种清澈的愚蠢。他迟疑地问着瑞兹:“你就这么劈了他的神悉?而且德玛西亚战士的准则是拔剑必须为了荣耀而战。假如我和芭茹教派的人起冲突了可能会上升至外交矛盾......”听过这些话,瑞兹都不知道从何吐槽。在分别前,瑞兹给了他一点小小的人生建议——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像德玛西亚人一样正直。

其实瑞兹是想说,像你这样的德玛西亚人一样正直。

夜幕降临,但实际上比港只有上城区可以看到真正的“夜幕”。道路与阶梯歪歪斜斜、也不知道是从那艘船上来的龙骨和船壳被搭建成了一个小棚、破开的墙壁被一个石雕堵上又能继续使用。这种建筑像竦峙的怪石沿着比港巨大的两根海蚀柱重叠着向上生长。不过只要从这般的下城区脱离来到上城区,便会从容得多。建筑谈不上规划得多合理,但排列整饬,走道宽敞。倘若你有闲情可以等到日薄西山——哦不对,应该是日薄西海,就能看到酒馆老板和阔绰的住户将门口的街灯点得很亮,仿佛沉入水中的太阳被鱼叉手打捞起来,运到屠宰码头分割装罐最后运到了这里。

进入酒馆,瑞兹选了一个内侧的位置坐下,不等听完侍者对酒水的推荐,便要了两大杯淡啤酒。酒馆门“吱呀”响起的声音越发频繁,瑞兹很满意,他希望在啤酒喝完之前,能听到一些他希望听到的东西。

门又被打开了,但这次那一声象征开启的“吱——”却拉的格外长,然后又是“嘭”的一声被关上。瑞兹没有往门的方向看,他感觉那扇门像是被猫爪挠了之后又遭到枪决。瑞兹在心疼门的同时,预感到会有个聒噪的家伙影响他偷听。

果不其然,进门的那个人开始聒噪地嚷嚷着,一开始还能听出来点他说的啥,喝高了之后就只是发出像冰霜巨魔一样的声音。瑞兹有些忍不下去了,转过头去至少不用直视他那张聒噪的臭脸。意外的是,瑞兹看到了那个来自无畏先锋的年轻人,他悄悄掏出一把漂亮的小匕首放在桌下,然后戳穿了一枚银蛇币。

瑞兹拍了拍他,年轻人回头,脸上写满了惊讶,压低声音说:“你这么快就到这里了?”随后他指着那个聒噪的人说:“我需要你帮我个忙,一会等他出去了我们两个想办法把他抓住。”其实瑞兹早就想这么干了,他真想拿装啤酒的厚木杯子狠狠砸在那个人的猪脸上。这时候身边的年轻人补充道:“我很严肃的,这件事关于德玛西亚。”瑞兹很震惊,无畏先锋的人只有这个判断力吗?就算是真的,什么时候这种人也能左右德玛西亚了?

这个年轻人似乎知道瑞兹在想什么,他又补充道:“他也可以说自己是恕瑞玛古国的皇帝或者是普朗克,请我们给他五十银蛇币助他东山再起......”瑞兹没有反应,似乎对这个德玛西亚时下流行的笑话不感兴趣。“好,我说重点,我认识这个人,而且他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德玛西亚了。”

瑞兹喝下最后一口酒,将杯子放在桌上,恰巧那个聒噪的人准备起身——可屁股依旧贴在凳子上,靠两条腿将人连凳子往后推,感觉以此制造声响就能多给自己腾出点空间。瑞兹伙同年轻人尾随他,他拐进了一处小巷中,浅浅地扭动脖子环视四周,然后贴近墙根。

瑞兹在巷口设下结界,然后两人上前堵住了他唯一的去路。突然被两个人围观,他似乎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见两人都没有答话,说话声开始有些颤抖:“那这样......两位大哥,我们一起去喝两杯?我请”瑞兹身旁的年轻人问:“说吧,两年前的事。”

听到了德玛西亚的语言,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认出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话变得有底气了,反问道:“呀,这不是边沟镇的那个谁吗?无畏先锋混不下去了,过来找个法师靠着做点敲诈人的事蝇营狗苟?告诉你,你们边沟镇出身的人这辈子都比不了贵族的血脉,我可是高贵的伦勃朗之后......”于是,他又开始聒噪地大谈特谈,中途还因为激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瑞兹想给他一拳让他清醒清醒,意料之中地,身边那个年轻人平静坚定地问:“两年前你到底做了什么?”伦勃朗斜视了他一眼,似乎刚准备装腔作势地说什么,瑞兹结结实实的一拳就已经砸在了他的鼻梁上。伦勃朗踉跄地站住,竟然带着哭腔说:“你等着,等回到德玛西亚......”瑞兹右手拧住他的耳朵往上提,左手召唤出一团蓝色的火焰,微笑着说:“你还想回到德玛西亚?我一个念头就让你灰飞烟灭。”

伦勃朗吓的腿软瘫倒在地上,说出了那个年轻人想知道的事情。看样子他似乎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又开始聒噪地骂骂咧咧:“都是些什么东西......冕卫?连个法师都挡不住,你怎么配得上这两个字盖伦......哈哈哈哈,自己的爹死了都不知道是谁杀的......”不知道伦勃朗骂到哪了,身边的年轻人脱下外套,把自己的佩剑和短匕裹好递给瑞兹。他后退半步,冲伦勃朗的胸口狠狠踢了一脚,然后紧跟着飞出去的伦勃朗来到墙角,蹲下,用力挥了好几拳。

等到年轻人起身,他对瑞兹说:“谢谢你的帮助,”然后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伦勃朗,对瑞兹说:“我需要你帮我看住他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我解决完那件事,麻烦请你带着他来找我。”那个年轻人举起瑞兹给他的最后一块银蛇币,对瑞兹笑了笑。像是表达歉意,他掏出来一段木头递给瑞兹,说:“希望这个能让你睡个好觉。”瑞兹认出来了,这些木头来自艾欧尼亚的忘忧花园。收集美梦的莉莉娅会撇下帝柳上纯净的枝丫,交给来到忘忧花园中迷途的正义之士,帮助他们获得一夕安寝。哪怕这些木头经由转移,若是秉性邪曲之人使用,这些木头也不会唤来美梦。

尽管不知道他从哪搞来的这个东西,瑞兹收下了,可是瑞兹感到有些无奈,他怎能入睡呢?有过无数歹人垂涎符文,试图以各种方法干掉瑞兹拿到他的符文和卷轴。瑞兹活了下来,如今只剩最后一块符文,他不会允许自己因为补那缺了几百年的睡眠功败垂成。

好吧,身上的烂摊子又多了一个。看着身边的伦勃朗,瑞兹心想,总好过让符文落到这些人手中。

好像过了挺长一段时间,又好像没多久,瑞兹没有去记,时间与寿命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串数字。他感受到最后一处创建的活域锚点消失了——最后一枚银蛇币被销毁了。瑞兹摊开符文大陆的地图,让手指在在地图上移动,最后停在了德玛西亚主城。他闭上眼冥想,双手交叉,地上浮现出一圈符文。这些字符由暗变亮,顺时针相互连接成圆,圆中圈出的地方也跃动起蓝色的光亮。瑞兹将伦勃朗拽进圆内,说:“你不是想回德玛西亚吗?走啊。”

光圈瞬间缩小,消失他们两个人也随光圈消失出现在了德玛西亚。此时的主城格外的冷,残垣断壁、倒地不起的士兵,这些迹象告诉瑞兹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恶战。回过神来,瑞兹看到那个年轻人双手持剑正在和谁对峙着,在他身后,一名手持巨剑的战士正在搀扶着另一个人。那个年轻人见到了瑞兹,将剑慢慢放低退到了瑞兹身后。

瑞兹能感受到正在面对的人是一名法师,他两个手腕上各自垂挂着一条锁链,但奇怪的是,那些锁链似乎是用禁魔石打造的。那个人大笑着,甩出锁链将瑞兹双臂缠住,瑞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从体内被抽离,进入到这两条锁链中。

几乎是出自身体的本能,瑞兹调动魔力,像是自己无数次预想中如何销毁符文那样,他将力量渗透到整个锁链,然后从内而外运转。那两条禁魔石锁链便崩裂碎落。

那个法师失去了他的武器,瑞兹涌动法术将他禁锢,随后转身看向持剑的年轻人——之前在比港还畏手畏脚的那个年轻人。经过年轻人提醒,瑞兹拿出了那块雕刻有象征德玛西亚正义与荣耀的飞翼盾剑勋章递给了身后的两位战士。接受了他们的致意后,瑞兹留下了几句想说给这个国家的话。

瑞兹走到那个法师身边,他正望着地上碎掉的锁链呆坐在原地,甚至没有感受到瑞兹解除了对他的禁锢。方才靠近他半步,便从他身边涌动的魔法气息中感受到了他的意志——充斥着愤怒与复仇的渴望,但瑞兹听到了他心底里的涟漪,他愿意以死换得心中的前景。

诚此死志,又有着极深的魔法理解,瑞兹对他有了一丝惜才般的恻隐。瑞兹念起咒语,魔法在他指尖跃动,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让我带他走吧,追究过错也不该最先来到他头上。还有,就当我没来过这里,王国和历史就交由你们德玛西亚人自己创造。”施法结束,瑞兹和那名法师一起消失。

就当我没来过这里吧,将我和符文从这个世界彻底遗忘。

2.“德玛西亚,再无枷锁”

日出。

光芒的足迹慢慢从巨剑侍卫雕像的脚下往前推,哪怕广场上所有人都被照亮,它依然在前行,将光明播撒给德玛西亚广袤领土的每一个角落。不像恕瑞玛和巨神峰,他们赞颂太阳的伟力,信奉太阳星灵。在德玛西亚的传说中,有一位名叫凯尔的飞翼守护神,每当浩劫席卷人间,她便会鼓荡着羽翼降临,用利刃掀起焰浪祓除罪恶之人。她是屠戮恶人的刽子手,她也是守护人民的正义天使。德玛西亚人相信,每当太阳升起,就是凯尔的目光在照耀大地,光明之下,无所遁形。

我微微摘下兜帽,环视四方,广场上密密麻麻都是一样的德玛西亚人。我重新带上兜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曾经,我质疑凯尔的高尚,唾骂她作为神的无情和虚伪,但是我也曾误入歧途,愤怒和复仇欲望占据了我的内心,换来的是深深的绝望。

人头攒动中,我看到皇子嘉文四世,不,现在应该是国王嘉文四世。他走上了广场中央的高台,广场上的人群霎时鸦雀无声,在他那一大段冗长的话中,我听到了“德玛西亚的法师们,曾经你们饱受迫害和折磨,甚至流亡他乡疲于奔命。此前诸多动乱让德玛西亚人之间手足相残,未能明察从而因噎废食,这是我的失职。法师同胞们,这样的日子过去了,以后便不分你我,王国永远不会将你们抛弃。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德玛西亚人。”

我听到了雷鸣般的欢呼,广场上的人群高声呼喊着“德玛西亚万岁!”人群中有不少人拿出法杖念着咒语,然后将魔法的光焰射向天空。五颜六色的花火在空中绽开,我微微颤抖,不舍地看着一道道光芒闪过,眼睛竟有些酸涩湿润。德玛西亚的法师们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人群中,这在两年前谈何奢望?简直空想。

我不知道是应该赞颂凯尔,还是应该感谢那个蓝色的光头法师。不过,德玛西亚终于迎来了我想要的公平与正义,这就足够了。我转身,从熙熙攘攘的人群的缝隙中略过,离开。

那是在三年前,我带领着一众法师攻入雄都,面前黎明堡垒的大门紧锁。

“去死吧!”“为了自由!”身边的法师喊道。大门顶不住围攻终于被轰开,我们汹涌而入,眼前的侍卫们在魔法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突然,一个身披金色盔甲的身影闪出,他手握长戟横扫,击倒近前的法师然后大喊:“你们这群叛徒,带头造反的人呢?塞拉斯你给我出来。”

我露出了一个微笑,将右臂折叠在胸前,向他弯腰行礼:“你好啊小王崽子,皇室对我有何吩咐?”皇子手持长戟,虎视眈眈地对着我,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于是挥舞起双臂将锁链狠狠甩向他——说来讽刺,德玛西亚向来用这种叫禁魔石的东西来对付法师,甚至连城墙都用这种石头建起来。他们好像不知道,这种石头能吸收魔法,但在禁魔石里,魔法依旧可以流动。靠着手上这对禁魔石锁链,我吸收了不少魔法,或许就是为了等待今天。于是,他们用来囚禁我的锁链现在变成了我手中的武器。

皇子骁勇,确实不负光盾之名,这又如何?锁链每次带着魔法的挥击让他招架得吃力。“受死吧叛徒。”他跃起,将武器狠狠劈向我。我抬起手腕格挡,当长戟劈砍在我的禁魔石铐环上,我分明感受到了那把武器中蕴藏着魔力。口口声声说着法师是罪人,践行德玛西亚光荣传统,而他那象征王室荣耀的武器却也离不开魔法。慢慢地,我从那把武器中将魔法剥离,我的两处嘴角向上扬起,得意地盯着皇子,突然一下后撤挥出锁链,以彼之道换彼之身。

他猛然倒地,哼,其实应该庆幸他的盔甲救了他一命。我们押着他前进,他开口说:“已经有半座城的人知道你在这了,宫殿外将是数百人严阵以待迎接你。”我冷笑一声说:“是吗?那我希望人越多越好,我亲爱的皇子陛下,我希望你能见证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哦?看来我们到国王的房间了。”

我将皇子推到一边,踹开了房门。在我震惊房间门居然没设防之前,我对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国王嘉文三世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他跪倒在父亲的尸体前声音颤抖地说:“什么样的人会杀死自己的国王?”随后泣不成声。我一时间还有点难以相信国王就这么死了,喃喃自语地重复他说的话:“是啊,是什么样的人呢......”然后我回头看向身后的法师问他们:“是你们谁干的吗?”他们摇头。

不过死得好啊,这帮以贵族王室自居的畜生们都该死。我暗自想着,当我们被囚禁的时候你在哪?当家门被搜魔人攻破,一个个家庭支离破碎时你们又在哪?我永远忘记不了法师们被关进昏暗的牢狱中是怎么靠着吃老鼠喝泥水度日。我慢慢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攥紧拳头,肆意地笑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看不到面前这个失去父亲的孩子,他的悲伤就不会趁虚而入占据我情感的上风。

我像抓着老鼠的尾巴一样,拖着绑住嘉文绳子将他王宫殿外面拉,嘉文说:“我父亲看错你们这种人了,他以为可以和你们和平相处,而你们却杀了他。”我冷笑一声,吼道:“他可是国王!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改变现状,可是现状就是我们中仍然有人遭受苦难!”

我走出宫殿,盖伦手持巨剑迎在最前方,他身后的士兵列起盾阵。我知道,仅和我身边的十几人寡不敌众,我把嘉文拉到身前作为掩体,虚张声势:“谁敢上前,就是在害死你们的国王。”

“快点,用手握住我的锁链。”我给身后的法师们说。我感受到这对锁链虹吸着能量,随后,我左右转头望向两边的法师们。我将嘉文推向盖伦后,随即释放出锁链中储存的所有力量召唤出了一道红色的闪电横亘在两方之间,然后大声吼道:“分头跑!”

我不记得和他们一起跑了多远,我们就一直沿着河流向外跑。德玛西亚雄都的白色城邦在眼中越来越小,从开始能看清每一块砖石的纹路,到后来一只手就能遮住,最后它就被重重叠叠的森林完全淹没。我们在森林游荡了几天,所幸的是我们找到了一些走散的同胞们,靠着采集野果和狩猎,我们可以勉强果腹。

这段日子居然成了我过往近三十年来梦魇般的生活中最轻松惬意的时光。没有搜魔人的追捕,没有暗无天日的牢笼,不用提心吊胆,不用东躲西藏,每个人都在彼此搀扶。晚上守夜时,几个男人在篝火旁互相诉说着自己的过往,时而沉默,时而爆发出笑声,如果可以,我希望时间可以定格在此刻,然后无限拉长。

清晨,尚且只有零零星星的人醒来,突然有个人守完夜准备休息的兄弟向我跑来,然后惊慌地指着森林远处。我顺着他手指出来的方向看,那是一伙戴着兜帽的人在离着我们不远的地方站定,我们很清楚那是搜魔人。

开战?不行,或许敌众我寡,哪怕我们打赢,只要漏掉其中一个人回到主城通风报信,我们就会被围剿。投降?难道要再被抓走,受尽折磨后被丢到地牢中?可我身后甚至还有孩子啊。

我告诉他不要向同胞们声张,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好在没人留意到我,我一个人向他们走去。面前是十几个搜魔人,他们身穿长袍,头上套着的兜帽遮住了他们的脸,让人一时看不清他们的面孔。我总觉得,他们才像是在背地里阴戳戳干着坏事的“法师”,我们法师向来光明磊落,哪怕是面对嘉文——尽管我早就想将他斩断切开剁碎,我还是会正面迎击他,给他像战士一样的死法。我会用他引以为傲的那些搏斗还是械斗的把戏,正面将他击溃。

离着那群搜魔人还有十米的距离,我停下了脚步,双手紧握住锁链冲他们说:“来吧,边沟镇最臭名昭著的杀人犯塞拉斯就在这里,想抓我的话,你们可以试一试。”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向前走了一步,摘下兜帽,带着一脸难以揣测的笑容说:“何必这么紧张呢塞拉斯兄弟,不必带有这么大的敌意,放轻松,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忘了自我介绍,其他德玛西亚人一般称我为伦勃朗阁下,你可以直接叫我伦勃朗。”

“我深知你的实力,在德玛西亚能把盖伦放倒的人寥寥无几。但是他们呢?”说着,他指了指我身后其他法师们的藏身之处,然后继续说:“就算他们有着和你一样的本事,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你那天应该看到了列阵的有多少人吧?那还只是无畏先锋第一先遣队的现役人员,你们够他们打的吗?”

我无法反驳什么,只是对他说:“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哈哈哈,”伦勃朗笑了笑,摆出像所有德玛西亚上层人一样让人讨厌的颐指气使的嘴脸,然后指着森林边缘高耸的雪山说:“厄文戴尔,认识吧?翻过它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弗雷尔卓德。

“据我所知,那地方冷得啥也种不出来,我想为了更好的生活,那边部落的野蛮人愿意战斗吧?他们狩猎不也是和野兽战斗吗......”

我打断了他,冷静地问着:“弗雷尔卓德人凭什么愿意相信我呢?那我走后,你能拿什么保证其他同胞的安全?”

他微微颔首,绿色的眼珠向上翻转盯着我,缓缓地说:“首先,塞拉斯,我可以再重复一遍目前的形势,”伦勃朗压低声音,但是极具穿透力,让人感觉发毛,“你们根本不够打的,懂吗?要是我想,随时可以叫人把盖伦找来,然后看着你们怎么挣扎着做困兽之斗。不管你在不在,你们这些人的命运从来都不在自己手中。”

“所以这个合作的机会摆在你面前,至于接不接受、弗雷尔卓德那边怎么搞定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如果你愿意去弗雷尔卓德,我可以提供能力范围内,你所需要的东西。我可以确保一年之内,搜魔人不会动那些法师。”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入我的身体,我稍稍抬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照在我的脸上,我只觉得这光芒闪耀得虚伪。“好,我可以去,准备三套皮衣明天这个时间放在这里。假如我回来,他们谁出事了,我第一个就杀你。”我撂下了这句话,转头离开。但这又有什么用呢?说不定今晚某个搜魔人的营帐里,就有混蛋用像是嘴被驴踢了一脚的腔调模仿这句话,然后和其他几个混蛋一起大笑。

我走了回去,他们齐刷刷站起来盯着我,孩子躲在大人的腿后从侧面露出一个脑袋,所有人都不说话。

死一般的寂静。

我痛恨那些王室贵族,生来就享有一切,而我们的所苦心经营的一切,只消他们一句话便悉数毁灭。现在,我却也成了他们的棋子,成了助长他们气焰的帮凶。可是在我面前的,是已经饱受苦难的兄弟姐妹们,哪怕机会渺茫,我会死在掀翻王室的战场,只要德玛西亚的法师可以不再遭受苦难,法师的孩子们不用再遭受苦难。

“他们走了,应该会有一段时间不会来这里。谁愿意和我一起去弗雷尔卓德......”

我们穿越了德玛西亚的边境,翻过厄文戴尔,眼前是我从未涉足的国度。地上均匀地铺着一层薄薄的雪,尚能透过一片浅白看到底下的乱石和苔原。但是这里的雪好像就没停过,一直深深浅浅地下,积雪也逐渐厚过我的双脚,没过膝盖。除了在苔原上逮到了两只兔子,在这一片白色中,我们没有见到任何活物。

究竟是怎样的族群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

两位同行的兄弟接连倒下,我裹着他们的皮衣继续往前走。不管我怎么用力裹紧,让内层的毛绒贴住我的皮肤,可那些刺骨的寒风无孔不入,像是洪流裹挟着刀锋向我涌来,要把我一寸寸地撕碎。

罡风之下,我的视野模糊起来,眼前有的就只是一粒粒箭矢般袭来的雪花。可是就算没有风雪,周围都是白色的一片,我又该往哪里走呢?在我右脚迈出一步之后,眼前无穷无尽涌来的白色终于出现了黑色的暗角,然后这片黑色向中心扩散,没等我左脚落地,便占据了主导,我也倒在了雪地中。

我的两只手抱在胸前,双腿向上收缩,尽管我意识到这片寒冷迟早会将我吞噬,身体的本能也不让我死得这么快。

德玛西亚的法师......我的族人还在等我......

一片黑暗的平静中,我感觉到有人在戳我,我费力地睁开眼睛,一群人在围着我打量。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好像在问着我什么。可我现在只想要衣服,更厚的衣服,还有火。可他们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尽管他们围着,帮我阻挡住了一些风雪,我还是剧烈地颤抖着。

领头那个骑着巨大野猪的女人回头说了些什么,然后我看见一个大块头手持一把像是用冰做的武器走了过来。他向我投下了一个悲悯的眼神,像是看着街边的一条生命垂危的老狗。那个眼神中带有的不屑和嘲弄让我想起了德玛西亚的贵族,他们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牢狱中的法师,还有伦勃朗那个混蛋。

愤怒传遍了我的全身,我也不知道那时我是怎么还能跃起的,我用右手扼住他的喉咙,左手去抢他手中的剑。就在我左手摸到那把剑的一瞬间,一股激冷传遍了我的全身,然后我感觉到身体暖和起来,眼前这场我所见过最大的风雪也不再携来寒冷。我恢复了力量,低头看向手臂上挂着的两条禁魔石锁链,上面也幽幽地泛起了一点蓝光。

那个大块头一把将我推开,他圆瞪的双眼和张大的鼻孔似乎感觉像是受到了羞辱一样。那个领头骑着野猪的壮硕女人扔出了她的长枪,我抬手唤动魔法,一堵冰墙出现在我眼前挡住了飞来的长枪。我汇聚着这股力量,一颗法球出现在我手中,我感受到了魔法的欢欣和跃动,活像是一团被控制了的暴风雪。

眼前这些野蛮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有一个像是祭司的人从他们后面走来,用德玛西亚语跟我说:“外邦人,你是谁?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回道:“我叫塞拉斯。”随后,我向他们描述着德玛西亚,没有凛冽的风雪,没有骇人的凶兽,平原广袤,物产丰饶。大片大片的土地无人占领,不需要每天仅仅为了生存和野兽搏斗,行走在生死的边缘。

眼前的几个战士震惊于我的描述,那副表情似乎在说:“还能有这种地方?”可是领头那个骑着猪的女头领发话了,她脸上硕大的一道伤疤后,犀利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祭司翻译道:“疤母问你,那你为什么要背叛那里来到我们这?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叛徒说的话?”我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叛徒吗?那个小国王似乎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为什么是叛徒?是他们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因为我天生会魔法,德玛西亚就要将我打为罪人?”

祭司将这些话翻译转述给疤母后,疤母在思索着,然后让祭司转述:“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使用臻冰魔法,不知道你和我们的神灵赛瑞尔达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们尊重冰裔法师,我们可以先把你带到部落,你要和我们一起参与几次狩猎,我们才能相信你,然后再考虑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那是在两年前,再次踏足德玛西亚的土地,我几乎热泪盈眶,没有了无尽的风雪,等待着我的是饱含植物辛香和水汽的宜人空气,是给我过往生命中带来了沉痛苦难的故乡。穿越森林,我回到了记忆中逃出雄都后躲避追捕的栖身之所,眼前的法师们安然无恙。

“我回来了。”

“哦,你就这么着急吗?”伦勃朗摇晃着酒杯,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沙弗莱石般瞳孔流露的视线越过高挺的鼻梁,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塞拉斯,你的实力远超我的想象,但是德玛西亚不是一个适合你发挥的地方,应该说现在的德玛西亚不是。要喝一杯吗?”

我有些不耐烦,没好气地说:“是吗?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叫我等,直到两个月之前你才让我把那些野蛮人从边境带到主城附近藏着。我已经从那个鬼地方回来快一年了,你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伦勃朗把酒放到我面前,像是自顾自在说:“要我说,不要光想着杀人,留着活人往往比死人更好用。有着如此令人畏惧的力量,你何不把视野望远一点呢?用德玛西亚人的话说,这叫‘野心’,似乎大家总把野心看成什么坏东西。收割强者,践踏弱者,又有什么不好呢?”

他继续说:“行,那叫你的同胞们还有那些异邦人准备好,三天之后,进军雄都。”他将一杯酒放在我面前,随后举杯向我致意。我没有理会,他只是笑了笑,说:“致德玛西亚的未来。”将酒一饮而尽。

走出搜魔人的营帐后,我知道,我魂牵梦萦了两年的时刻即将到来。可我突然感到有一双眼睛盯着我,让我内心发毛,我转头四顾,只看到帐篷前是两个喝酒打牌的搜魔人。“等雄都沦陷,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这群混蛋。”我暗自想着。

回到一年前。

北境呼啸而来的寒风越过山脉席卷了德玛西亚,厄文戴尔首当其冲裹上了银装,云层翻涌、雾霭四弥,我印象中这座从未下过雪的城市今天竟也铺上了一层薄雪。眼前的城门正在缓缓关闭,身边那个弗雷尔卓德的大块头拿起连枷在手中旋转起来看向我,我汇聚起双手的风暴,在他甩出连枷的一瞬间将魔法释放。沉重的连枷在城门上砸出了一道裂隙,我的魔法便趁虚而入,让整个城门轰然炸开。

混杂着灰尘和雪,城门炸开扬起了一阵烟雾。我低头看向这条通向宫殿的路,感到熟稔而陌生,我用涌动着力量的双手握紧结霜的锁链。

“列阵!”盖伦用浑厚的声音向身后的士兵喊道,然后举起他的巨剑说:“德玛西亚万岁,正义必胜!”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士兵齐刷刷拔剑,架起阵势。

我摘下兜帽抬头,看向盖伦,大声说:“若是一心期待他人解救,就根本不配获得自由。”

“国王和贵族用世袭的权柄和威名逼我们下跪,今天,我们要站起来。”

“兄弟姐妹们,奋起抗争。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国王,没有王后,没有搜魔人了。”

“德玛西亚,再无枷锁!”

我听到了,烟幕背后排山倒海的力量如巨浪般呼啸而来,眼前德玛西亚士兵的列队冲锋迎击。盖伦用他的巨剑扫开挡在面前的弗雷尔卓德人向我冲来,喊着:“狡诈恶徒,接受制裁吧。”他的巨剑迎面劈来,我架起双臂用两条锁链格挡,我感受到了那把巨剑中蕴藏的力量,不过盖伦应该不知道,此刻力量正在流向我这边。

我释放出魔力,盖伦失去平衡向后倒下。我甩出锁链缠住他的两臂,将他拉到了我的面前,迎面一记右勾拳将他打倒。那把巨剑流出的力量在我手中汇聚成形,幻化出与盖伦那把剑形状一样金色光剑。我准备用它终结掉盖伦的性命,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冲来,我被迫扬起锁链防守。

这个人是嘉文,他大喊道:“杀父之仇!”我得意地笑出来:“好啊小王子,要我让你两招吗?”我挥舞锁链向他砸去,他用力招架的同时似乎正在找机会反攻,我不想做无谓的缠斗,准备直取他的性命,盖伦又从侧翼冲过来扰乱了我。

他们两个人的进攻配合让我应付得有些吃力,嘉文似乎是觉得抓到了破绽,握住长戟朝我冲来,这反而让我用汇集起魔法的锁链狠狠将他打倒在地。盖伦搀扶起他,我笑着说:“盖伦,你马上就要和你的累赘国王一起死去了。”此时突然又有一圈士兵围了过来,手持盾剑准备迎击,其中一个跑到盖伦身边说了两句什么。

我突然感觉周围安静,环视四周,身边倒下了不少法师和战士,但不同的是仍然有一支德玛西亚士兵的编队将我包围,我却看不到其他的法师起身战斗。在愤怒的驱使下,我只顾向外释放魔法,一阵强烈的风雪将这些持盾的士兵全都掀翻在地。我意识到此刻似乎是我杀死嘉文的绝好机会,我向前垫步,将汇集魔法的锁链甩出。

我听到了“哐”的一声,仔细一看,是一位士兵举起剑挡在了锁链和嘉文之间,但是他的剑却也因为格挡而脱手。他没有捡起剑,朝我扔出了个什么东西,我只是扬起锁链将其打掉。

“呵呵,德玛西亚的精英们现在只有这点本事了吗?”我嘲讽道。

就在我和那个士兵中间,我感觉到了一股令人不安的力量在涌现,像是坚冰之中燃起了一团火。伴随着一阵清冷的空气扩散开来,眼前是一个通体幽蓝,背着大捆卷轴的光头,他手中还提着一个吵吵嚷嚷的人。那个光头将手中提着的人丢到了一边,突然,他皮肤上多处奇怪的符号亮起,他睁眼看向我,一双闪着闪电般光芒的眼睛像是要把我洞穿一样。

我被这股力量的纯粹震慑到,他没有出招,我已经感觉到了他体内跃动的魔力。“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笑出了声,法师是罪人?德玛西亚,可为何你们最悍勇的战士,使用的却是注满魔法的武器?为何如今还要靠另一个法师来拯救你们?但我更多是发自内心的狂喜,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汲取他的力量为我所用,我要看看这力量会如何撕裂德玛西亚的王座。

我甩出锁链缠在那个法师的双臂上,像曾经无数次那样,我感受到了新力量的涌入。等到这股新力量蔓延到整条锁链中,我却第一次对魔法产生了恐惧——这股力量纯粹得可怕,像一滩死水一样停在那里占据了锁链,除了它我感受不到其他存在,仿佛它像是马上要爬进我的身体将我吞噬一样。

眼前那个法师似乎只是攥紧了拳头,两条缠着他的锁链——曾是禁锢我的戒具,又成了我的武器,在这一刻轰然碎裂。过往曾贮存其中的力量四散逃离,不见踪影。我瘫倒在地,不,不能就这么结束,伦勃朗,对,那些该死的畜生还没有杀尽,哪怕只是多杀一个。

我唤起魔法想要挣扎,可是一汇聚到手中便消失无影,我又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绝望的力量,它像是扼住我的喉咙,把我像提线木偶一样拿起又放下......我知道,无论我如何挣扎,败局已定。

那个法师向我走来,他念念有词,地面上一个蓝色的光圈亮起,我知道那是来自他的力量。可此刻那股力量却格外温暖,像是在愈疗支离破碎的伤口,在这片力量中,我仿佛感受到了解脱。

谁来救德玛西亚的法师呢?

那天,我在德玛西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杀死先王的另有其人......”

3.“荣耀存于心,而非流于形”

广场。

你们穿着盔甲,整齐挺拔地站在这里。儿时你曾站在这里,在拥挤的人潮中踮起脚,却也只能看到重重叠叠的身影,听到国王声如洪钟的誓言,然后人群欢呼,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如今,最前排的你心潮澎湃,你的眼前是国王加冕时才会登上的高台,是儿时心中难以想象触不可及的存在。

这时,你的长官盖伦和国王嘉文四世一起上台并排站好,嘉文说道:“新兵们,恭喜你们通过了重重选拔与考验站在这里。不管过去如何,今天开始,你们是光荣的无畏先锋,你们执剑便是为了德玛西亚的人民和荣耀而战。”

嘉文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没那么高昂:“也如大家所知,这两年德玛西亚发生了一些动荡,而诺克萨斯几百年来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现在国家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们,你们是德玛西亚的脊梁。”

盖伦随后接替了嘉文说道:“永远不要忘记吾等为何而战。”这句话说完,你和台下的同僚们将盾剑拿起举到胸前,用可以扭转乾坤的声音对盖伦下面说的每一句话做出相同的回应。

“我们即是先锋。”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德玛西亚万岁!正义必胜!”

尽管初入无畏先锋时你受了不少委屈,一个长着绿眼睛像蛤蟆一样的人攻击你的出身,因为他出身贵族还有人一起帮腔作势。那些在交际礼仪和琐碎的知识也曾困扰了你好一段时间,可是主城出身的孩子们对此却烂熟于心。你从这些记忆中回到现实,盖伦和嘉文一起将无畏先锋的勋章颁发给你,这一刻,你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来自德玛西亚荣耀的回应。那些忧郁和迷惘已然,如今你已成为无畏先锋第一先遣队中的一员,你知道等待着你的是属于自己和这个国家光明的未来。

队列解散后,盖伦突然将你叫住,他将你带到无畏先锋后方的休息室,他对你说:“怎么样,想好了吗,你打算去哪?”盖伦坐在你对面,似乎是因为他一改往日的严肃,紧绷在他壮硕身体上的制服衬得他有点滑稽。

“比尔吉沃特,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坚定地回答:“我觉得那里和德玛西亚是截然不同的地方,或许在那里我能学到德玛西亚所没有的东西。”听完,盖伦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拍了拍你的肩膀,说:“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相信你心中常怀德玛西亚的荣耀,它会指引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但请务必小心,德玛西亚需要你平安归来。”

从房间出来后,你看到菲奥娜迎面走来,你立刻向她行礼:“劳伦特阁下......”她向你摆手示意不用拘谨,然后微微一笑。两年前盖伦曾因一次突发的暴乱负伤,于是你们这些新兵的剑术课就交由菲奥娜暂代,尽管菲奥娜的剑看着不具备像盖伦那般的破坏力,两招之内,你还是败在了她优雅但致命的剑术下。此刻的菲奥娜一如你初见她时那样优雅,一席干净利落的短发透着暗红,像是她胸前家徽上蔷薇的颜色。

“你马上就要去比尔吉沃特了是吗?听说你芭茹语学得很快啊。”菲奥娜的话语将你从回忆中拉回,你只是回答出了一句“是的”,便看见眼前这张明朗俊气的面孔再次露出了清丽的微笑。“喏,你把这个拿着,”菲奥娜将一把蓝钢制的短剑递到了你手上——准确地说应该是匕首,但你更喜欢称其为剑,你总觉得匕首是诺克萨斯刺客用的,在暗处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取人性命。

“在比港的这段时间,你不用太拘泥于无畏先锋那套行事规矩啦,你总不能用德玛西亚人的方式来对待比尔吉沃特人诺克萨斯人啊,况且在那里盖伦也命令不到你吧。”菲奥娜说完,迷人的微笑下透露出一丝狡黠。

你也不知道在这趟行程中会遭遇什么,在你们之前,没有无畏先锋执行过这样的任务——去往其他国家一段时间了解他们的情况,以此来考虑德玛西亚能否与不同的国家结盟,然后观摩他们的城防,看看德玛西亚是否真的无懈可击。

你将从多恩霍尔德和其他一同外派的无畏先锋一起乘船,途径皮尔特沃夫的狭长港口后北上前往艾欧尼亚,再从艾欧尼亚换乘前往比尔吉沃特的航船。他们将会在皮城和艾欧尼亚陆续下船,最后只有你一人踏足比尔吉沃特。你不理解为什么要去艾欧尼亚而不是走直线,而且返程也是如此,你待在比尔吉沃特的时间将会被压缩得只有不到两天。

从德玛西亚到艾欧尼亚这段行程,在幽闭的船舱中关了数日,长途行船带来的晕眩让你呕吐了不少次。一路坐船而来,就只感觉到船身和你的胃随着海浪节奏起伏,你很难理解比尔吉沃特的海盗是怎么忍受这种环境的。终于,你从噩梦般的船上下来,在艾欧尼亚这片土地上短暂驻足后,那艘悬挂着巨大海盗风帆的比尔吉沃特航船终于靠岸。你知道,属于你的旅途终于启程。

你站在甲板上,望向无垠的海面,有些出神。尽管德玛西亚也有海,也有港口,自己也曾从一些画作和诗歌中对海管窥,可当自己真正坐在航船上被四面八方的海水包围的时候,方才感到席卷而来的震撼。震撼之余,你不免感叹,原来不是所有船长都有让人呕吐的本领。无论如何,你还是感到欣喜,这趟旅途之初你就收获到了过往二十余年间从未感受到的东西,接下来,又会有什么等着你呢?

临近晚餐时间,船上的侍者找到你询问是否有酒水需求。你过往人生中唯一一次喝酒是在无畏先锋的礼仪课上,你清晰记得,摇曳的酒体在水晶杯中像极了流淌着的红宝石。在这令人惊叹的赏心悦目,菲奥娜望向你,嘴角微微扬起,于是,在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你感受到了两种摄人心魄的绝美。

可当酒真的从侍者手里递上来时,却不是你所熟悉的颜色,用木质的大杯装着,上面还有白色的浮沫。有些手足无措的你询问侍者:“不应该是那种...红色的吗?”侍者带着职业性的笑容回答:“抱歉,目前船上没有产自德玛西亚的葡萄酒供应,但是有很多种啤酒和朗姆酒可供选择,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或者前往餐厅。”侍者离开,眼前这杯酒让你感到有些犯难,在德玛西亚没有人教过你怎么去喝这种酒,你很担心无意之中因为自己喝酒的方式不对而冒犯了船上的艾欧尼亚人,甚至可能还有诺克萨斯人?倒入海中?不,你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你如此浪费。

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对你说:“如果你不要这杯酒可以给我。”你回头,望见眼前这个剑客微阖双眼,左手扶剑,右手扶着船边的围栏倚靠在上面,他裸露的腹部和瘦削的脸上深深浅浅的无数伤疤诉说着他的过往。你将酒杯递给他,看见他就这样,直接,深深地喝了一大口,像是你训练完喝水一样酣畅淋漓,毫无顾忌。他望向你,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然后将酒杯递给你问道:“尝一口?”接过杯子,你从另一侧缓缓饮下一口,清冽、凉爽,细腻的泡沫在你口中余留下了谷物的香。你抬头望向海洋,啤酒最后一口馥郁的芬芳让你联想到了故乡——麦田成熟,风吹麦浪。“麦”“浪”,两个相隔甚远的事物究竟怎么组合在一起,形成了这么一个贴切的词呢?

而后你和这位剑客交谈,你知道了他叫亚索,曾是艾欧尼亚御风剑派最强的弟子之一。在诺克萨斯入侵艾欧尼亚时,年轻的亚索本该奉命留下保护长老,他的傲气和自负却驱使他上阵杀敌,最终,玩忽职守也让他付出了代价——等他回到教派,长老已经死了,死于彼时教派里只有他和长老会的御风剑术,于是,亚索理所当然成了杀害长老的凶手。数年间,他流亡于艾欧尼亚各处,教派不断派人追杀亚索,可是,曾经亚索的同门师兄弟连御风剑术都尚未掌握,怎么又是亚索的对手呢?

“我的双手,以前杀的是诺克萨斯的畜生,现在却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亚索说完,你们之间便陷入良久的沉默。亚索玩忽职守,但不是杀死长老的人——尽管后来真相大白,长老死于自己的御风剑术之下,但他却已手刃无数同门师兄弟,御风剑派,那个曾经收留了他的家,早已回不到过去。

你本能地想开口说些什么去安慰亚索,但是一时语塞,词不达意地说了一句:“你本该享有属于战士的崇高荣耀...”他只是淡淡地说:“荣耀存于心,而非流于形。”这句话让你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亚索将几块伴有特殊香味的木头递给你,说:“谢谢你的酒,你是德玛西亚人对吧?晚上接近比尔吉沃特的时候可能魔法会跃动得很强烈,这个应该能让你睡个好觉。”你很自信地告诉亚索你有办法对付魔法,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很干脆地笑了两声,然后指了指你的佩剑,说:“难道你打算靠这个跳进海里干掉娜迦卡波洛斯?哦,船上不让你随便用火烧木头,你可以用对付魔法的方式让这些木头起作用。”

到了晚上,你清晰地感受到海浪从两侧沉重地拍打着船,像是海怪的腕足般有力,想要把船给吞入大海。海浪接连不断地拍过来,最后却一一碎开,不甘地化为水流从船身两侧坠落,回归海洋。透过舷窗,你却意外地看到了明朗的月亮,你想打开一点点窗户,如海妖叫声般凄厉的海风席卷着咸腥潮湿的空气涌入,迫使你立即关上窗。躺回床上,闭眼。你脑海中涌入了许多奇怪的声音,你看到了海怪的血盆大口,你看到了娜迦卡波洛斯轰然而来的腕足,然后,一个鱼叉手的灵体出现在你眼前,他拖着长长的名单,嘴里嘟囔着“复仇,把他们全拖下水...”作为无畏先锋的战士,你自然是不怕的,好吧,之前都没怎么怎么见过魔法的你即将入睡时,脑海里出现这些东西还是有点怕的。你起来,找侍者要了一杯淡啤酒一饮而尽,然后准备入睡。恍惚间,你好像梦见了火光,看到了成片的火海。真他妈烦人,这觉还让不让人睡了。

你想到了亚索给你的几节木头,将信将疑,你拿出其中一节,放在秘银钢制的短剑锋刃上,然后自己躺下来入睡。

再次睁眼,舷窗外已是一片明朗的日光,你甚至已经可以看到比尔吉沃特了。刚醒来的一丝倦意迅速被激动冲散,你知道,这趟旅途要正式开启了。当你收拾东西,看到了床头上的短剑,那节木头已然不见,剑锋上徒留一些粉色灰烬。这时你才意识到,昨晚享受了多么高质量的一次睡眠。你心里对亚索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你暗自发誓,绝对不会让德玛西亚人受到像亚索这样的无妄之灾,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染指德玛西亚的正义与荣耀。

踏足港口,迎面便是各色人群在流动,似乎在这里你能看到来自整个世界的各种各样的人,他们都行走在自己的节奏中。你继续缓步向前,似乎前面是一片很大的交易区,你顺着拥挤人群的缝隙往那边走,在靠近那里的边缘时被人拍了一下。

你回头看到两个人,用芭茹语问他们:“请问有什么事吗?”似乎是听到了芭茹语让他们感到震惊,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还是转过头指了指地上一个碎掉的器皿对你说:“你把这个弄坏了,你要赔。”听到他们甚至还不如你流利的芭茹语后,你看向地上那个劣质的东西,十分震惊他们居然能将这种敲诈的勾当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得如此心安理得。你打算不理会他们往前走,他们却挡在了你面前,执意要你掏钱。

虽然你很气愤,但是不想一来到这边就惹事,你问了他们那个罐子需要多少钱,他们张口就说出500银蛇币。你正在思索有什么可以不用掏这笔钱就能解决这件事的方法,突然感到脊背发凉,像是有人拿着剑抵在你后背上一样。面前这两个敲诈人的流氓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面色惊愕,没有来得及拿起那堆价值500银蛇币的破片就匆匆跑开了。

你回头看见了男人,他胡子很长但是修整得层次不齐,像是本该长在他光头上头发都变成了胡子。透过他背着的卷轴和通体蓝色肌肤上刺青般的符号,直觉告诉你他是一个法师。此时,他向你伸出右手慢慢靠近你,你惊恐地将手按在剑上,甚至没意识到脱口而出的是德玛西亚语:“先生,或许您没有敌意,但请不要在我面前施展恶性魔法,否则我会将其视为敌对行为采取必要措施。”

那个法师将手放下,平静地说:“好,首先你可以叫我瑞兹,其次你是德玛西亚人吧?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很好奇他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德玛西亚人,瑞兹解释道:“你的眼睛是蓝色的,符文大陆其他地方没有这种颜色的瞳孔,而且你鼻梁很高......”他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中断了对你为什么是德玛西亚人的解释,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德玛西亚发生了什么?”你警觉了起来,问道:“你为什么问这个?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

你看他深吸了一口气,身上闪烁着光亮的字符慢慢暗下去,像是低吼着对你说:“是吗?那诺克萨斯人是不是也知道你们国家北部产小麦南部产水果?诺克萨斯人是不是也知道你们的武器和盔甲用掺着禁魔石碎屑的水淬火?哦对了,是不是你们那里藏着一个叫作杜朗石像的大家伙......”

你很难相信瑞兹是什么知道这些事的,甚至在你进入第一先遣队之前你还一直以为杜朗石像只是民间像飞翼守护神凯尔一样的传说故事。随后,在你的震惊中,他拿出了一块由禁魔石雕刻的飞翼盾剑勋章——和那时在无畏先锋盖伦拿给你们看的一模一样,你作为无畏先锋授勋所获得的勋章便是由这个演化而来。

记忆回到了那天,盖伦讲起关于这枚勋章的历史,德玛西亚建国之初,这些勋章被制作并授予为开国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人。据说当时一共有五个人获此殊荣,其中三人将其传承至今,分别形成了今天的光盾、冕卫、劳伦特这三个声名显赫的家族,剩余两枚勋章在德玛西亚境内不见踪影。

盖伦还郑重其事地交代:“若是见到了其他受勋者的后人,请务必用德玛西亚最高的礼仪对待,没有他们就没有德玛西亚。”然后你看到他的妹妹拉克丝直接跑到练兵场这里,从后面跳起来拍了盖伦后脑勺一下,气鼓鼓地说了他两句,然后将那枚勋章从盖伦手中抢走。

等你反应过来,你左手扶剑,屈膝向瑞兹行礼。“哈哈哈哈——”瑞兹发出爽朗的笑声,然后你向瑞兹说明情况:“两年前曾发生过一起暴动,恰巧那天无畏先锋的主力都被抽调出城,一个叫塞拉斯的法师带着一伙人攻到黎明堡垒。在这场暴动中,先王嘉文三世遇刺,暴动者塞拉斯带领一众法师逃离了德玛西亚国境,皇子四世登基。”

然后你补充到:“抱歉,您也是法师对吧,但是在德玛西亚法师不被允许存在,毕竟因为符文战争德玛西亚才建立起来,我们所做的就是为了抵抗魔法......”瑞兹将你打断,他说:“若整个德玛西亚是为了抵抗魔法而存在,那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将手搭在了你的肩上,你眼前的世界被解构得只剩下光影,你看到远处海浪涌动时的携来星星点点的闪烁的光亮,最后在拍在港口的堤岸上消散。你再看向瑞兹,他身体里涌动流淌着强烈的蓝色光亮,在整个氤氲升腾着暗红色光线的比尔吉沃特显得格格不入。

“看到了吗?这个世界的运行离不开魔法,”瑞兹笑着说,随后他手中出现了一个法球,伴随着瑞兹轻移手指,他手中的那个小世界不断变化。从圆形变换为平面,平地又涌起了一道海浪,巨浪击地溅起的水花又化为山巅。“而法师则是按照自己的方式,鼓动自己体内和周围的魔法,最后让魔法按照法师的意志呈现出来。”

瑞兹顿了顿,然后不屑地说道:“至于符文战争我就不多说了,这应该是德玛西亚人很熟悉的一段故事了。发动战争的人意志何其薄弱,竟妄图掌握能颠覆世界的力量,无论紧握这股力量时他们感觉自己多强大,最后被符文湮灭时他们都渺小如尘。”

除了塞拉斯这个因素之外,这是你第一次感受到魔法近在眼前。你努力抑制住震惊,尽力保持理智去问瑞兹:“那么,是魔法串联起了这个世界吗?”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法师第一次陷入思索,然后缓缓对你说到:“是意志串联起了这个世界。”

他掏出了三枚银蛇币递给你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最好是德玛西亚有什么事情你无法解决,可以销毁银蛇币,我会出面帮你。”瑞兹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一下子听到了许多过往人生中从未涉及的东西,你觉得胃有些痉挛,思考变得困难,只是依照身体的本能在往前走。迎面吹来的海风混着强烈海洋鱼类的味道和血腥味,你实在忍受不住趴在码头干呕起来,你发现这里的海水已经被全部染红。等身体状态好些了,你起身向前看,不知多少根铁链将锚定在一个巨大的海怪身上将其吊起,在一旁架设了四五层的塔台上,每一层都有人在肢解着这条鱼。在最底层,你看到那些从海怪身上剖下来的东西被装满运走后,另一批空着手的人又前来接替前面那些人不断运输,可面前这个海怪露出的牙齿都有两人个人高,很难让你不联想起一群蚂蚁蚕食着比自身大数倍的昆虫。

跟随着蚂蚁般的人群,你进入了比港的集市,刚刚那些被肢解下来的东西都运到了这里销售。道路两侧的摊位侵略性地堆满了肉、油、皮、鳞,甚至每个摊位前还摆出架子悬挂着骨头和牙齿,使过道被压缩得格外狭窄。你顶着鱼腥味往里走,卖其他东西的摊位慢慢浮现出来,来自艾欧尼亚的手工制品和来自皮尔特沃夫的机械设备在相邻的两个摊位摆在一起的景象显得尤为诡异。

走了一圈,你仿佛看到了整个符文大陆浓缩在这里。你感觉有些头昏,绕出了这个集市后,你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挪动着,你不知道这时候该去哪里。出于直觉,你感受到了身后一些不怀好意的眼神,当你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快速回头瞥了一眼,能看到三个人在跟着你。你继续往前走,迎面又是三个这样的人,最后你左拐进了一条死路时他们将你堵住。

你用芭茹语询问他们的身份时,他们中领头那个人举起手中一个奇怪的东西,若有其事地回答:“第一次来这片集市?看到我手上的东西了吗,这是芭茹教派的神悉,这片地方归芭茹教派管着......”之前有过一次被敲诈的经历让你有所怀疑他们的身份,但你依旧想尽可能用最稳妥的方法解决,如果对方真的是芭茹教派的人,你怕自己回不到德玛西亚了。你将双手背到身后,摸出了菲奥娜给你的那把短剑,在一枚银蛇币上划了一道痕迹。

你听到了瑞兹的声音在那群人身后响起,他们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什么,便又回过身来专心致志地围着你。你感到像是有一阵下沉的风刮过,随后瑞兹出现在了你身边,他看了那几个人一眼,随后从你腰间拔出了你的佩剑狠狠砸在了那个神悉上。那个神悉四分五裂,瑞兹狠狠踢了那个领头的人一脚,那伙人四散跑开。

你迟疑地问着瑞兹:“你就这么劈了他的神悉?而且德玛西亚战士的准则是拔剑必须为了荣耀而战。假如我和芭茹教派的人起冲突了可能会上升至外交矛盾,在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法师,是不是芭茹教派的人之前我不敢轻举妄动。”瑞兹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说:“下次不要因为这种事来烦我,无畏先锋不至于这点本事都没有,没人对你下达命令就想想该怎么做,他们总不可能在你离开比尔吉沃特之后潜入德玛西亚谋杀你。而且,不要把这里的人想象得和德玛西亚人一样正直。”

瑞兹转过头准备走,回头像是吓唬小孩子一样,又给你说了一句:“还有,你可以不用像随时准备出海的船员一样在下城区转悠,往上城区走走看吧,除非你想看看晚上屠宰码头的硕鼠群是怎么把那些被割开喉咙丢到水里的人给吃得一干二净。”

太阳逐渐沉下去,你顺着阶梯往上来到了一片相对整齐的街区,你发现这里晚上人出奇地多,尽管在塞拉斯暴动之前德玛西亚没有宵禁,晚上大家也似乎就是各自回家。你进入酒馆跟随着侍者的指引坐下,然后侍者询问你需要什么,你毫不犹豫地回答要朗姆酒。入口之后你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它的存在,直到你咽下之后,依然能感受到浓郁的水果香气,它给你的感觉就像是这个野蛮生长的比尔吉沃特。

侍者在一旁面带微笑对你说:“请问需要产自德玛西亚的葡萄酒吗?全比尔吉沃特只有我们这里有,需要试一下吗?”你让侍者拿来给你看了一下,似乎是这个颜色没错,但是你从未听闻德玛西亚葡萄酒出口的先例。在酒瓶上,你看到了一个徽记,感觉十分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酒馆里一个带着德玛西亚口音的人提醒了你答案,那个徽记是伦勃朗家的家徽,伦勃朗家依附于劳伦特家,却依然在德玛西亚的贵族中占有一席之地。尽管难以置信,可那个带着德玛西亚口音的人你在无畏先锋训练期间见过,绿眼睛和肥短的四肢让你一眼就认出那是伦勃朗。他在无畏先锋训练期间成绩垫底,恰巧又在塞拉斯暴动之后以“负伤在家养病”的理由退出了无畏先锋的训练。那时大家总拿他当成一个笑柄,觉得他退出无畏先锋是坚持不了训练,也有人觉得他是怕面对塞拉斯那样的敌人,或者二者兼有之。但你不觉得这是一个简单的巧合,特别是你在听到他说:“......什么王室啊,嘉文家那个国王就是我干掉的,迟早有一天德玛西亚是我伦勃朗的......”

他喝了很多,说话已经捋不直舌头,可他出现在比尔吉沃特这件事就已经值得你去细细追问一番。你悄悄拿出短剑和一枚银蛇币,然后将剑尖刺到银蛇币上。几乎是剑碰到银蛇币的同时,你感受到了一双手搭在了你的肩膀上。回头看,果然是瑞兹,但是你很震惊他居然速度这么快。你将想法告诉瑞兹,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你,也许是看着你严肃的神情,瑞兹最终还是答应和你一起做这件事。

等伦勃朗出门,你和瑞兹跟了上去,他自己拐进了一条封闭的小巷中。瑞兹站在巷口念完咒语,和你一起站在巷口死死盯着那个人。他回头看见你们两个,不自然的举止显得局促而恐慌,你问他:“说吧,两年前的事。”

他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德玛西亚的语言,眯起眼睛仔细看你,神态又回到了两年前在无畏先锋那样,开始对你出言讥讽。你再一次平静地问道:“两年前你到底做了什么?”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对你恶语相向,瑞兹就用了“不太德玛西亚”的方式对待他。他瘫软在地,带着哭腔对你说:“那会很多士兵被调到了城外,塞拉斯这个暴徒正好攻到了黎明城堡,嘉文四世换盔甲准备出去迎击塞拉斯,父亲将匕首递给我,叫我去趁机捅死嘉文三世,反正后来大家都会觉得是塞拉斯杀死的嘉文三世......”

等他一股脑说完这些后,愣了一下,仿佛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怎样一种委屈,骂骂咧咧好像带着哭腔一样说着:“......冕卫......你怎么配得上这两个字盖伦......要不是菲奥娜会用点剑,劳伦特家族又算个什么东西......”你听到他这样嚎叫顿时怒不可遏,你将自己的佩剑和短剑用外套裹好递给瑞兹后,将他踢到了墙角,然后在他那张讨厌的臭脸上狠狠来了几拳。

你起身后,带着一个抱歉的笑容对瑞兹说:“谢谢你的帮助,”随后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伦勃朗,“我需要你帮我看住他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我解决完那件事,麻烦请你带着他来找我。”你举起瑞兹给他的最后一块银蛇币,对瑞兹笑了笑。突然,你想起来那时亚索递给你的几块木头,为了表达歉意般,掏出来其中一段递给瑞兹,说:“希望这个能让你睡个好觉。”从瑞兹手里接过剑,你向他告别,转身离开。

回到德玛西亚,你先去了自己的故乡边沟镇,自从你通过选拔进入无畏先锋之后,已经两年多没回到这里了。村庄稀疏低矮的房子零零星星地点缀在地面,村庄北边的一座风车懒洋洋地转着,给整个村庄的田地汲水灌溉。不及德玛西亚其他地区,这里适合开垦的土地有限且贫瘠,只能供村子自给自足。

行走在田地边,你在思索,假如自己没能通过无畏先锋的选拔,是否会成为一个安分守己的农民在这里平静地过完一生,然后死去呢?“老东西快点拿钱出来,塞拉斯就是从你们这里出来的,你们给王国造成多大的麻烦心里没数,你们不想解决吗?”突然一阵说话声打断了你,顺着声音,你看到两个戴着兜帽身着长袍的人在逼问一个跪在地上的老人。你认出了那个老人是这里的村长,急忙赶了过去。

你问着那两个人:“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他们回头看着你,不屑地说:“怎么,你想妨碍公务?”你拿出勋章给他们看,说:“无畏先锋,冕卫特使。”他们哈哈大笑,说:“你还冕卫特使?告诉你我还是光盾家的呢,我就是下一任德玛西亚国王。”可当你拔出剑之后,那两个人吓了一跳,拔腿就跑。村长起身告诉你,他们是搜魔人,自从塞拉斯这件事后,他们总是拿着搜捕法师这个理由找村庄收钱收粮。

你很难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德玛西亚,但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实告诉你,德玛西亚的正义和荣耀早已被破坏。

经过一路打探,偶尔向驻扎的士兵亮出“冕卫特使”的身份走了走捷径,你来到了德玛西亚主城外。透过森林中树木的间隙,营帐聚集成群,许多带着兜帽的人在里面走来走去,你知道这里是搜魔人的地方。躲在茂密的植被后,你观察着他们好像就只是在这里驻扎,没有训练甚至无人巡逻。最大的营帐前,两个搜魔人突然站起鞠躬致意,你看到了那个伦勃朗——伦勃朗家族的家主。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人双臂拖着长长的锁链,你看向他时感到了一阵寒意,本能告诉你他就是塞拉斯。你蹲守在这里,目睹塞拉斯从伦勃朗的营帐中出来,等他走远后你才离开。

回到主城,你急忙思索应该怎么做,你来到无畏先锋后方的休息室,看到这里整齐摆放的公文里,突然两眼放光,开始翻找。这时你听到了盖伦的声音:“你从比尔吉沃特回来了?在这里做什么?”你回答道:“我想找找关于无畏先锋这两年在主城之外的行军记录,结合我在比尔吉沃特认识到的东西来分析城防安全。”盖伦信以为真,笑着拍了拍你。

你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盖伦:“冕卫阁下,搜魔人队伍在您的管辖范围内吗?”盖伦说;“搜魔人是伦勃朗管的,这两年一直在为德玛西亚对抗法师,嘉文对他的工作赞赏有加。”盖伦又想到了什么,对你说:“前两天伦勃朗还找我说最近边境似乎法师动荡,可能需要无畏先锋的帮助。”你急忙告诉盖伦,一定要在主城留有足够的兵力守卫城堡,盖伦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有我在,绝不动摇!”

盖伦走后,你翻到了两年前的一张调度令,上面的内容是:“边境法师叛乱,搜魔人难以镇压,望冕卫阁下批准无畏先锋调度至平泽镇增援”而下面的署名是“伦勃朗”三个大字。两年前,塞拉斯在主城发起暴动的时间。

两天后,你带着无畏先锋第一先遣队的成员驻扎在埃德萨,一个紧邻德玛西亚雄都的小镇,急行军不到四十分钟便可到达黎明城堡。身旁的战士呼出白气,凑近问你:“不是调兵令上让你带我们去托比西亚吗?为什么还等在这里?已经要赶不及了。”你故弄玄虚地说:“风暴就要来临了。”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从雄都的方向传来,你们远远地看到雄都的城门被攻开。在身旁那个战士震惊的眼神中,你起身对无畏先锋的战士们说:“王国有难,战士们,急行军增援!”等到你们行至宏伟广场加入战局,原本塞拉斯领头的那帮人从略占上风急转直下。成功控制住战场后,你们将塞拉斯团团围住,你到盖伦身边说:“冕卫阁下,我们行军至托比西亚途中,看到雄都城门被攻开,前来增援,暂缓了去托比西亚的行程。”盖伦盯着塞拉斯,气喘吁吁地回复到:“没事,看来叛徒已经来这里了,你们不需要去托比西亚了。”

突然,塞拉斯大吼一声,你感觉到一阵强烈暴风雪以塞拉斯为中心扩散,向你们袭来。你举盾招架勉强站定,可刚才围住他战士们却都倒下了。这时塞拉斯跨步向前甩出锁链,你急忙举剑反击,但剑碰到锁链的那一下也从你手中被打飞出去。情急之下,你想起来了那枚银蛇币,你将它朝塞拉斯扔去,果然,他扬起锁链将其打飞了。他讥讽地说道:“呵呵,德玛西亚的精英们现在只有这点本事了吗?”

你感觉到了周遭的空气开始抽搐,你和塞拉斯之间,一股力量生硬地撕开了空间流泻至此。瑞兹他手中提着伦勃朗出现在了你的眼前,你终于放松了下来,慢慢将剑放下退到了瑞兹身后。瑞兹将伦勃朗从手中丢到一边,他皮肤上那些带着魔法的符号亮起,他抬头看向塞拉斯。

“哈哈哈哈哈哈哈。”塞拉斯突然笑出了声,他甩出锁链缠在瑞兹双臂上,你看到瑞兹身上那些符号从背后到手臂依次亮起,蓝色的光亮传遍了塞拉斯那两条锁链。一声不亚于城门被攻开的巨响传来,爆炸传来的震荡将你掀翻。等到起身,你看到了塞拉斯跪倒在地,靠双手撑起他的身体,在瑞兹和塞拉斯之间,是一块块破碎失去光泽的石砾。

瑞兹转身看向你,你提醒他拿出飞翼盾剑勋章,瑞兹将那块勋章递给了盖伦和嘉文。在他们的震惊中,瑞兹接受了他们的行礼,缓缓地说:“蔑视力量者,自负其能,妄图颠覆寰宇却最终引火焚身,此为符文战争之肇始;畏惧力量者,一味逃避,便是无法窥得其真面而愚钝,最终因噎废食,此为德玛西亚之即日。”

你们看着瑞兹走向塞拉斯,他念起咒语,喃喃自语道:“让我带他走吧...还有,就当我没来过这里,王国和历史就交由你们德玛西亚人自己创造。”你知道,瑞兹将带着塞拉斯离开德玛西亚,就像他刚才怎么来德玛西亚一样。

你带着伦勃朗走到嘉文面前,告诉了他你在比尔吉沃特所收获的东西,从瑞兹是怎么向你讲起符文战争、世界和魔法到有关伦勃朗家背后的秘密。

你对他说:“过往已逝,来者可追,国王陛下,您愿意带领德玛西亚走向光明和荣耀的未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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